第一日

早上从宿舍出发,去吃饭。空荡荡的食堂里就我和小白两个人,感觉不错。之前向彭亮师兄请教了很多,走的时候还是觉得匆忙。迎着太阳,风吹着很清凉。上路就看到好几拨骑车的人。追上一伙人扯淡——他们去上海。三人中最小的一个背了最大的包,看着总有违和感。“我的东西比较多”,他跟我解释。又遇到一个从合肥来的年轻人。他说你们怎么不走里面的路,离湖更近一些;我们说自己第一次走,不太懂。我看他只有一个人,傻傻地问了一下,“一个人走会不会有点无聊啊”。他稍稍扭头嫣然一笑,道个别后绝尘而去;顿时感到自己小小的灵魂被巨人一脚碾碎。

我们选的路线确实不大好,一直到苏州都看不到湖。下午到了苏州湾,湖面闪着金光,从桥下蔓延到远方,看着很振奋。之后就一直追着太阳跑,晒得双手和额头疼。小白穿的是短袖,更惨,估计以后可以改叫小黑了。到了吴江,路两边一望无际的卖橘子的摊位;真是惊呆了。走得累了,停下买了几个。老板是个年轻的姑娘,估计很无聊,一直坐在遮阳篷下看手机。也没怎么说话,多塞了两个橘子给我们。虽然阳光很好,不过有风,倒也不算热。

下午到了庙港,之后一路是卖螃蟹的。到了七都两边都是拉起的横幅,“×××太湖大闸蟹自产自销”,×××都是姓名,清一色红底白字,看起来像好多招展的欢迎标语——其实也可以算是。想一想觉得确实足够威武霸气,可以横扫四方。

晚上就住在七都镇。简单休息一会之后天已经黑了,很浓。镇上化着晕黄的灯光,湖边是浓浓的夜色。街上很热闹,一瞬间活络起来了——伴着隆隆的大音响。有一瞬间恍惚以为回到了泗洪。

第二日

清早出发,特意去邮局盖邮戳。值班的人很守原则,不能给邮票上盖,“这是有法律效力的!”他解释说。然后我就让他盖在空白的地方。他很干脆地拿邮戳使劲拍了一下。很漂亮。我们就上路了。

湖边风很大。吹着很舒服。这段不像吴江那里,隔着湖种了一排树,啥也看不见。湖边很开阔,远远地接着天际。有些地方可以看到浅浅的黑线。方方的栅栏是人家的渔场。有些地方会有黑点,靠近才看出应该是近岸的防波堤。前方伸出的岸边都是黑嘘嘘的剪影。湖面看不到波光,一整块青灰色——太阳在我们屁股后面,照在背上暖暖的。回头看的时候真是惊艳了,窄窄的一片白色,裹在一片青色中,明亮而柔和。太阳慢慢起来,湖水就分成了四块——青灰和浊黄交替的四个条带,远处很平整;近处泛着波浪。岸边的水很浊,一波波的浪很整齐。浪花从中间开始破碎,慢慢向两边生长,最后铺满白色,缓缓扑向岸边的水草和芦苇。芦苇一直被湖心的风吹着,芦穗上下翻飞,甩着身姿,很美很喜欢。湖中还有点点的白色,是鸟,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白鹭。没什么树,所以路灯上搭满了鸟窝,想想它们也蛮不容易的。

不过仍然觉得缺点什么,有些单调。昨天买的橘子还剩一个,小白带着它走了小半个湖。休息的时候还是被吃掉了。

第二天人很多。路上一阵阵的人群。有几个小朋友跟着大人一起走。我们走走停停,和他们路过很多次。虽然不认识,也混的脸熟了。正午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他们在公交站台休息,然后三个小朋友呼啸着挥着手从马路边上迎面跑来,问我们有没有补胎胶水。我们很遗憾地说没有,他们顿时泄了气。我冲着他们的老爸喊,“要~不~要~备胎~”,他们回了声“不~用~了~”。然后我们继续赶路。

中午在长兴夹浦落脚。小吃店的老板,杂货店的伙计还有修路的工人都很好。可惜灰尘有些大。去邮局盖邮戳,和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口答应了——我背着光,看不清他的长相。他姐姐在旁边看着他,说“你不要把人家的工艺品弄坏了”,小伙子就紧张了——拿着邮戳先在便笺上试试油墨,然后才小心地印在我的卡片上。不过——油墨还是多了。写了张明信片刚要投到邮筒里去,那姐姐直接接过去,“给我吧,开箱还要麻烦”,然后扔到了柜台上。小白也写了张明信片。

下午到了宜兴——省界那里有两块界碑,一块是江苏的,一块是浙江的。还是觉得我大江苏的界碑威武一些。浙江界碑在路的另一侧,小白特意跑过去拍照。灿烂的阳光照的大家有些兴奋,小白像猫一样从一辆卡车跟前钻了过去,看得我捏了一把汗。司机肯定在大呼草泥马。

路边很多卖陶器和砖瓦的。不过粉尘大,顶着风又有点累,基本没停下。到了丁蜀路边又是一排棚子——卖百合的。第一次见到这东西,长得奇特,不禁动了心。问一下怎么做菜,老板娘斜乜着我说,回去煮煮好了,加点糖——她有个大客户在挑拣,顾不上我。又问能不能炒菜,“兑西芹,加点糖”。称了三个。休息时问了问同学,才知道这东西是苦的——老板娘特意跟我说加糖,我没听出来而已。话说一路走来,先后见到了橘子,螃蟹,菱角和百合。每次都是连绵不绝的摊点,也算长了见识。顶着风,天边慢慢变成橘红色,有点跑不动了。一家伙从后面赶上,和我们搭个话。我看他眼耳口鼻嬉笑在一起,觉得是一个猥琐怪大叔——没想到是个跑了一百五十公里的厉害角色。一会他跑得远了,我们望尘莫及。

晚上在周铁镇住宿。双手和额头晒得疼。晚饭在一个小吃店。店里的小哥很迷人——干净利落不多话。眉宇不是很英俊,却清肃又柔和;眼睛发亮,看着很清澈。人也安静,不禁倾心。早上吃早饭又看到他,越看越有味道。周铁晚上不像七都那么热闹,不过隐隐还可以听到大喇叭的声音。

第三日

清早路过邮局。柜台的姐姐接过明信片的时候迷糊了一下——我把邮票贴反了,她以为弄错了。已经很近了,所以不着急赶路。再说也久慕十八湾大名,不能匆匆忙忙。过分水镇折向马山,想去看看十里明珠堤。远处的山很淡,走的也舒服。但是,痛心疾首地——走错了。在武进的雪堰镇里吃了一路的灰。出镇子的时候也跑错了。笔从书包里掉了出来。停下去捡,小白趁机看了看地图,才发现偏得有点远。那支笔一路掉了三次,可惜这时才懂呢。

很快到邵家湾,确实很美。真是“君子有攸往,先迷后得”。隔岸是山和梅园的塔,都是黛色。一艘渔船从稍远的岸边慢慢开过,渐渐听到轰轰的声音。一只鸟飞来,赶紧拍下——只有一个白点。陆续地看到不少人钓鱼,安静,阴影下像塑像。停下看看,小白过去数了数路牌上的标识,只有十七个湾。

路边是休息的公园,非常热闹,外面停了长长的车龙。很多人过来野营和烧烤。草地上扎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帐篷,像散开的肥皂泡。好些人藏在草丛里钓鱼——“侧坐莓苔草映身”,身下是点点金光,有些耀眼。我们从公园里过去,看到前方一队人迎面走过。拦住一个大妈问前方有没有门。大妈很聪明,打量了一下我们,说“你们要上公路吧,有的”。我们放心朝前走——一条小路出去,没有门。

慢慢走,没留意很快就到无锡了。十八湾很短,稍许遗憾。中午在梅园附近吃了点东西。小白觉得就这么结束太仓促了,又去了湖边。我跑去北面的花卉园看看。在梅园立交那里不小心拐到了路中央,一堆车从身旁跑过,吓死了。花卉园不大,简单看看。纪念品商店里是个秀气的年轻人。问他价格,摇头,不知道——不好意思地说,“我帮人代班,经理不在”。拿了一盆盆栽,他特意打了电话请示,对面好像不耐烦地挂掉了。我说可以便宜些么。他面露难色,“我说了不算”。

想走十里芳堤回去,在鼋头渚门口又遇到了小白,很巧。没想道路封锁,就一起走湖边回去。路上真热闹,行人很多。很快就到了宿舍,看到春哥和小建。晚上冬林兄也回来了。

一段温暖的旅程,路过不少地方,见到一些人和事,很有意思。算是看了下太湖的颈环。有时候也会想起一些人和事,心底的喜悦。平静,带点高兴——没有特别的预期,只觉得挺好。三天很宽裕,不累。我走得慢,可能拖累了小白。找时间把我的红衣主教修修。